宋倩蝶換好衣服下樓，看見宋春江和宋婉瑩在茶室說著什麽，坐在沙發上的姜華朝她招招手，她走過去坐下。

宋倩蝶整日早出晚歸，姜華這才找到機會，關切地問：“你和小陳後來有聯系嗎？”

宋倩蝶點點頭。陳宥偶爾會發些消息給她，她也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覆。

姜華問：“那你們這個周末有什麽安排嗎？”

“有吧。”宋倩蝶心不在焉地說。

姜華笑了笑，“媽媽給你收拾一套房出來，你在那邊也好有個落腳的地方。”

宋倩蝶頗為詫異地說：“你同意我搬過去了？”

“不是搬過去，搬過去你怎麽上班。”姜華說，“偶爾過去玩，你可以住那邊，總比住酒店舒服。”

要讓姜華開口可不容易。宋倩蝶點頭說：“行。”

“市中心的公寓空著，可以吧？”姜華說。

宋倩蝶又看了姜華一眼，瞇起眼睛打探般地說：“媽，你告訴我，你名下到底有多少房產？”

“還不都是給你和你哥哥準備的。”姜華笑笑。

沈默了會兒，宋倩蝶收起笑容，對姜華說：“媽，我不想呆在公司了。”

“怎麽的呢……太累了嗎？”姜華皺著眉頭，握住宋倩蝶的手，“我跟你爸說讓你回來好好先休息一年，你爸不聽……要是不想工作，就在家呆著，我還有個人陪。你要是想自己做事情，媽就去跟你爸爸說說。”

宋倩蝶搖了搖頭，嘆了口氣。

“你有什麽要求，盡管給媽媽說，不要委屈自己，明白嗎？”姜華說。

宋倩蝶心頭一酸，點了點頭，不再說話。

阿姨從廚房走出來說道：“菜都好了。”

姜華對她點點頭，拍了拍宋倩蝶的背，“去叫爸爸他們吃飯。”

宋倩蝶走到過去敲了茶室的門，“吃飯了。”

宋春江擺了擺手，表示知道了。他一邊往外走，一邊同宋婉瑩說：“要盡早做準備，集團方面年末我會召集董事會再做決定。”

宋婉瑩說：“公司現在盈利不錯，現在經濟方面整體都不景氣，如果繼續投入可能會……”

宋春江說：“還是按我剛才說的去做，先撐過去，再做打算。”

四人到飯桌上坐定。宋倩蝶問：“什麽打算？”

宋婉瑩看了她一眼，“沒什麽。”

宋倩蝶也不再發問。

宋春江看起來今日心情不錯，飯桌上屢次誇飯菜可口。

“知道你回來，都是特意讓阿姨做的。”姜華語氣溫柔，臉上浮現笑意。

宋春江說：“還是老婆貼心。”

姜華瞥了他一眼，嬌嗔道：“那是。”

一桌人其樂融融，連宋倩蝶都比平日多吃了些。

宋婉瑩說：“阿姨的生日要到了吧。”

“對了，辦不辦？”宋春江說，“今年倩倩也在家。”

姜華笑道：“辦什麽？在家吃頓飯就好了。”

宋春江點點頭。

***

晚上，宋倩蝶收到陳宥發來的消息，“周末有空一起吃個飯嗎？”

宋倩蝶想了半天，回覆了“這周要加班”。

陳宥迅速又回了一條：“我下周出差去法國，有什麽需要我帶的嗎？”

宋倩蝶回：“謝謝，不用麻煩的。”

對於這個人，她看在姜華的面子上也不能完全置之不理，言語之中都是委婉地拒絕。

宋倩蝶坐在窗邊閱讀的時候，電話鈴聲響起，她握著書角的手一緊。

她拿起電話一看，原來是張燕。

“幹嘛？”

“咦？”電話那頭的人說，“什麽幹嘛，我不能打電話？”

宋倩蝶平淡地說：“可以。”

張燕用一貫的雀躍的語氣說道：“來不來玩？”

“不來。”

“哎呀，來玩嘛。”

宋倩蝶有些無奈，“真的不來。”

“切，俞總也在哦。”

“我月經來了，真的不想動。”

一個男人的聲音從電話裏傳過來，“我是俞舟。”

宋倩蝶怔了怔，貼在手機上的耳朵微微發燙。她輕聲開口道：“你和張燕在一起？”

“還有胡明昊。”

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吵鬧，俞舟說：“他們叫你過來玩。”

“今天就算了，下次吧。”宋倩蝶頓了頓又說，“記得我跟你提過吧？下次我請你吃飯吧，我……不想欠你的人情。”

“行。”

她覺得電話那頭的男人似乎低聲笑了笑，又或許是她聽錯了。

***

美式餐廳酒吧內，俞舟把電話遞給張燕，“她說下次。”

張燕拿起電話，對那頭的人說：“你不給我面子就算了，你也不給俞總面子啊。”

“誰叫我們離得那麽遠。”宋倩蝶很是無奈。

“好好，不來拉倒，我掛啦。”張燕說著掛了電話。

八點之間餐廳內還供應晚餐。三人坐在沙發上，圍著一張四方的桌子，桌子上的菜所剩無幾。

胡明昊拍拍俞舟說：“阿舟，看來你魅力還不夠。”

俞舟瞥了他一眼，“不像你。”

胡明昊悻悻地笑了兩聲。

“胡明昊，你老實講，你是不是沒朋友，怎麽回回吃飯都是我們？”張燕拿起杯子，說完喝了一口水。

胡明昊故作狐疑地說：“我們是朋友？”

張燕對他翻了個白眼，接著又好奇道：“你們認識多久了？”

俞舟側過頭看胡明昊，“七八年了？”

胡明昊點點頭，“我跟阿舟是大學同學。”

張燕問：“你也在英國念的大學？”

胡明昊說：“阿舟高中就去英國了，是吧？”

俞舟說：“呆了八年左右。”

張燕“誒”了一聲，“那你怎麽還要回國？”

“回來繼承家業，人是燦陽集團少當家。”胡明昊說著拍了拍俞舟的肩膀。

張燕只覺得這個企業名字隱約有些耳熟，也不曉得具體情況，舉杯玩笑道：“失敬失敬。”

俞舟失笑。

胡明昊對張燕說：“平時多看點財經新聞，不要老是看偶像劇。”

張燕瞪他一眼，兩人又吵鬧起來。

“過一陣我們去哪兒玩吧？”

張燕兩手一攤，“沒空。”

“誰問你了？”胡明昊斜睨了張燕一眼，接著說道，“為了搞這家店，這大半年我還沒出去玩過。再不去玩，夏天就要結束了。”

張燕說：“你打住，誰跟你一樣成天玩？我們平民百姓很苦的。”

胡明昊轉頭看俞舟，“你什麽時候去巴厘島？不如我們一起去。”

俞舟向來提前排好行程，他說了一個準確的日期，“八月二十三號。”

對於這種寫課表般的生活方式，胡明昊非常不理解，他玩笑道：“你這日子過得精準。”

接著胡明昊又對張燕說：“就玩一個周末，你叫上宋宋一起去嘛。”

“誒，”張燕瞇起眼睛審視他，“狐貍尾巴露出來了吧？”

“回頭你問問她，人多熱鬧嘛。反正有阿舟做東。”

***

八月中旬，整個南方城市連日高溫，酷暑難耐。

這天下午宋倩蝶忙著整理文件，總裁辦通知宋總有事讓她上去一趟。宋倩蝶放下手頭的事情，乘電梯到宋婉瑩的辦公室。

宋婉瑩一看見她，開口就說：“怎麽給你說的？一丁點錯都不能有。讓你做的標書，建築圖紙少了兩頁，怎麽檢查的？”

宋倩蝶楞在原地，“我確實仔細檢查過了。”

“這個我會讓工程部再做。”宋婉瑩語氣平淡，沒有一丁點生氣的樣子。她接著說：“最近馬經理怎麽樣？”

宋倩蝶疑惑道：“什麽怎麽樣？”

“沒什麽。”宋婉瑩說著揮了揮手讓她離開。

回到辦公室，小周正從馬經理的辦公室出來，手裏抱著一個裝A4的紙盒子。舒雯看見了，忙說：“周姐，我幫你吧。”

小周把盒子抱緊，勉強扯出笑容說：“不用了。”

“馬經理怎麽還讓你做這些雜事。”舒雯說。

小周說：“做慣了。”

王主管走到宋倩蝶位置上，把文件拿給她。舒雯回到位子上看見王主管，“主管，之前那個項目，文件改好了，你看了吧？”

“有幾處錯誤，”王主管說，“你明天改好交給我。”

“謝謝主管。”

“今天就早點下班吧，不是你生日？”王主管說著走了。

舒雯驚訝地說：“主管，你怎麽知道我生日？”

王主管已經走了，似乎沒有聽見她的話。

宋倩蝶一聽，這才想起來前些天舒雯就說了這事。

當時舒雯特別發來短信，語氣特別謹慎，說“如果你不介意的話……”

宋倩蝶覺得舒雯太過客氣，連忙答應下來。

沒想到忙了幾日她竟然忘了，連禮物也沒買。

下班後部門裏幾個同舒雯關系親近的一起前往飯店。

宋倩蝶開車的時候註意到路口處有一個蛋糕店，問舒雯喜不喜歡吃蛋糕。舒雯點頭稱喜歡。

到了飯店，宋倩蝶先讓同事們下了車，自己悄悄折回去。

她走進店裏，一邊給姜華打電話，一邊看櫥窗裏的蛋糕。

和姜華說了晚上要晚些回家，她掛斷電話，擡頭問店員：“有沒有可以馬上帶走的？”

店員說：“我們家的蛋糕不用等的，這些都是每天新做的。”

宋倩蝶點點頭，挑了一個裝飾著小熊玩偶的蛋糕。

這邊一行人點好菜，發現宋倩蝶還沒進來。

舒雯正準備打電話，就看見宋倩蝶還提了一個蛋糕盒子走進店裏來。

她“哎呀”了一聲，“你怎麽還買了蛋糕！”

“過生日嘛。”

舒雯特別不好意思，“說好我請你吃飯的。”

“你請我吃飯，我總要買個蛋糕吧。”宋倩蝶說更不好意思地說，“生日禮物我也沒準備。”

不多時菜就上桌了。

一人打開蛋糕，忍不住說：“這蛋糕長得蠻可愛。”

宋倩蝶有些得意，“可愛吧？”

“超可愛。”舒雯說著插上蠟燭。

“我猜你會喜歡，看你的馬克杯和電腦桌面全是小熊。”

宋倩蝶拿出打火機準備點蠟燭。

“等等，我要拍張照片紀念一下。”舒雯說著從包裏拿出一臺老式膠片相機，設置了兩下遞給宋倩蝶，“按這個就好。”

舒雯點燃蠟燭，閉上眼睛許願。宋倩蝶看著取景框，對著舒雯拍了一張。

“好了。”舒雯睜開眼睛，吹滅了蠟燭。

有人笑她，“許了什麽願望？”

舒雯舉起食指放到唇前，“保密，願望說來就不靈驗了。”

飯吃到一半，大家都聊到了公司裏的事情。

有人提到王主管，舒雯插話說：“這樣一看，王主管其實人蠻好的。”

宋倩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，“他不是總讓你加班？”

“是我老是出錯，有時候王主管也只有陪著我加班。有一次我睡著了，醒來還以為一定會被罵，結果王主管已經走了，還給我披了外套。”

吃過飯，又去唱歌，舒雯拿著相機給大家拍了好些照片。

舒雯一番破費後，幾人盡了興，各自道別，最後宋倩蝶提議送她回家。

車在一個小巷子裏停下。舒雯指了指一棟老舊的樓，“就是這裏。”

宋倩蝶原準備把人送到門口就走，舒雯誠懇地邀請她上去坐坐，宋倩蝶也不推辭，跟在舒雯後面走上二樓。

舒雯打開防盜門，房子右邊和前面還有一道防盜門。舒雯接著打開右邊的防盜門，解釋說：“這是合租的。”

一進去就是一個廚房，左邊的鞋架子上擺著幾雙鞋子。

舒雯把東西放在竈臺旁邊，拿出一雙拖鞋，“我這裏平時沒人來，沒準備鞋套，你不介意的話穿這雙拖鞋吧，幹凈的。”

房子幹幹凈凈的，看上去就是溫馨的小窩，盡管只有二三十來坪，一眼就能看完。床對面有一張電腦桌，前面的墻上有一塊粘板，一些照片釘在上面。

宋倩蝶指了指粘板上的一張照片，“這是你拍dq嗎？”

照片裏，一個女孩坐在地板上，芭蕾舞裙散開，她神態嫻靜自然。

舒雯說：“之前幫一個舞蹈教室拍的。”

“拍得真好。”

舒雯謙虛地說：“沒有，就是隨便拍拍。”

“你學過攝影？”

“沒有，就是愛好。”舒雯搖搖頭。

“膠片拍的？”

舒雯點點頭，從包裏拿出剛才的一臺便攜式口袋膠片相機，又從桌子下拉出一個移動的手推架，上面分層擺放著各式的相機和鏡頭部件。

“這是我的全部家當。”舒雯揚了揚下巴，有些驕傲。

宋倩蝶好奇地拿起一臺旁軸膠片單反相機，左右看了看。

舒雯指了指宋倩蝶手裏的相機，“這張照片就是用這臺相機拍的。”

宋倩蝶把相機還給舒雯，“喜歡攝影？”

“我喜歡按下快門的那一瞬間。”舒雯笑著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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